
在清明档上映、冯小刚导演的新片《向阳·花》,通过几名误入歧途的女性在监狱内外的故事,试图触探这一群体的身份认可和社会融入问题。
继2017年的年代片《芳华》过后,冯小刚又拍了一部女性群像电影。与此前一样,在他的镜头下,女性依然可以很美,可以很有力量,兼具坚硬的生命力和柔情。同样,主角的性格底色和心理内核,也只是单纯围绕一个“善”字。但却少了一份“真”。
赵丽颖还是2024年春节档《第二十条》里那个拼命保护女儿却时时无助的母亲。即便两次入狱,她饰演的女主角高月香始终是一个向阳而生、向善而生的人。她两度跌入深渊,却都能重新投入光明。另一个女主角毛阿妹(兰西雅饰)也是,从罪恶深渊爬起来,靠主观能动性向阳而生,洗心革面。
一切都似乎太顺理成章,太轻而易举,全片丧失了一种刺向人心的真实质感和现实主义叙事的张力,更像是文艺精英群体对底层人生的一种梦幻想象。
支撑女性向善的,要么是不容置疑的母性光辉,要么是少女般纯洁良善的本性。即便主角身上糅入了些看似“不洁”的杂质,但内心深处依然纯净得像一朵向日葵,只将朝着阳光的那一面示人。
苦难对片中人物而言是奔向希望的背景板,创作者把沾满泥土和汗水的血泼到观众面前,狠厉、刺目,但始终隔着一层光洁而坚硬的玻璃。它们污染不到观众,也带不来任何真实的刺痛和震愕。
可惜,这可能是一朵塑料做的向阳花。
温室里的向阳花
虽然名为“向阳”,但《向阳·花》总体底色是昏暗的。
赵丽颖饰演的高月香因传播淫秽物品罪入狱,她在找兼职过程中被胁迫做擦边主播。找兼职是因为家里贫穷,瘸腿男人靠不住,还有女儿需要养;她将计就计违法赚钱,则是为了挣20万给女儿装一个人工耳蜗—女儿患脑膜炎导致聋哑。
开篇不到十分钟,电影已经把主人公身上的“原罪”全部摘除了。高月香虽然身着囚服,内心却是绝对坚定甚至是纯澈的,她的每一步行差踏错,都是因为母爱,她身上所有的狠厉、坚强,最核心的原因,也都是因为她是个母亲。
她把女儿的照片贴在牢房床上,因偶然听见了孩子的哭声而跑到厕所崩溃大哭。对孩子的牵挂既是让她入狱的原因,也成为支撑她出狱的动力。高月香这个人本身,就是“母爱”的化身。
这种以情感作为工具塑造超常角色的方式,是一种很传统、很保守的人物塑造模式。而在那些情感价值保守的国产故事里,亲情作为核心情感道具的可能性和成功概率,比爱情、友情大很多。

“向阳花”这个名字源于女狱警邓虹给九号监室取的“群名”。一次文艺汇演机会,意外地连接起高月香、毛阿妹、胡萍及邓警官四个女性之间的命运牵绊。高月香和聋哑女毛阿妹是这当中最主要的女性互助链条,因为入狱前都命运艰苦,而且是一种被动的艰苦,是一种贫穷和苦难的“受害者”,两人结成了好姐妹。
毛阿妹是个孤儿,被贼老大按照小贼抚养长大,因为一次盗窃偶然被警察抓到。而即便两年后出狱,她也知道,自己迟早会因为盗窃再次入狱。她对自己的人生充满了悲观和绝望,也因这绝望长出一股谁也不服的戾气和韧劲儿出来。
这股韧劲儿与高月香一拍即合,延续到出狱后,两个女性的相处方式,带着凌厉和尖刺。

